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練雲：怒摔背包.jpg

似乎察覺到屋裏久久沒有聲音，蘭納探過頭，眼裏不掩飾的擔心：“大人，您怎麽了？”

“沒關系。”練雲回過身保持微笑，“你餓不餓？”

蘭納朝她回話的時候總是顯得很尊敬，這次也不例外。

他特地從屋外走進來，朝她微微低頭，對於練雲關心自己表達感謝：“大人，我不餓。”

練雲註意到他頭上的體力值，一天的消耗還沒到1/3。

“那先不吃了。”饒過薯片一命。

帳篷緊緊挨著商店門前，蘭納把獸皮移到了墻邊，方便練雲隨時喊他，也方便他照應。

最終蘭納選擇住在商店，因為練雲眼睛一直在帳篷上沒移開過。

待兩人收拾好，夜空已經漫布繁星，星星點點，

像極了練雲小時候見過的家鄉的星空。

練雲在帳篷裏也鋪了一塊獸皮，躺上去軟乎乎的，還有股淡淡的香氣。

她翻來覆去睡不著，爬起來坐在帳篷口處，披著鬥篷抱著膝蓋，仰頭看星星。

眾點星光之間，似乎少了什麽。

“沒有月亮。”練雲低聲喃喃道。

她的家鄉總是有月亮的。

“我忘記了，有星星就不會有月亮，有月亮就不會有星星。即使是在這裏也是這樣啊。”

練雲心裏突然湧上一絲莫名的情緒，沒心思再欣賞夜空，一頭躺回帳篷，鬥篷作被鋪在身上，頓時暖和了許多。

她屈起食指隔著帳篷敲了敲墻。

才躺下的蘭納立刻翻過身，用她剛好能聽到的聲音回應：“我在。”

練雲百無聊賴：“你喜歡月亮還是星星？”

那邊沈默了幾秒，接著傳來和自己相同的答案：“月亮。”

練雲心裏好受了些，還沒等她問，那邊又貼心地傳來了解釋：“因為月亮只有一個。”

練雲暗暗點頭，自己也是這麽覺得。

有且僅有一個。

練雲心滿意足地闔上眼，蹭了蹭身上的鬥篷，在一片寂靜中沈沈睡去。

墻的另一側，金發男子半垂著碧藍的眼眸靜靜等待著什麽。

過了會兒，他翻過身背對著木墻，平靜的視線落在枕邊無聲躺著的聖劍身上。

聖劍半陷進柔軟的獸皮中，散發著半明半暗的微光。

直到身後傳來緩和有規律的呼吸聲，男子嘴角劃過若有若無的笑意，才緩緩閉上眼入眠。

……

“你要這個做什麽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“好……”

帳篷中熟睡的少女徐徐轉醒，抻了個懶腰，眼神迷離地坐起身，似乎好沒搞懂自己是在哪兒。

陽光穿過帳篷簾的縫隙中透進來，讓她看清了身上的鬥篷，頓了頓。

少女伸手掀開簾子，尋找聲音的來處。刺眼的陽光打在臉上，照得她忍不住瞇了瞇眼。

很快一道陰影移到她面前為她遮住了光，少女得以睜開眼。

“大人，吵醒您了。”蘭納話中滿是歉意。

“沒關系，我睡飽了。”練雲活動了一下關節，站了起來，“什麽時候了？”

“正午了，大人。”帶著笑意的聲音從身後傳來，練雲回過頭，發現蓋林帶著褐發男子站在不遠處。

糟，睡過了。

練雲連忙扒拉了幾下亂蓬蓬的頭發。

“大人您好，”褐發男子笑著朝她擺擺手，“昨天沒來得及做自我介紹呢，我叫巴裏，他們都叫我裏。”

“我記得你。你很不錯。”練雲點點頭。

蓋林朝練雲微微頷首：“大人，我們打算下午陽光稍弱一些就啟程。”

“我先去忙了。”巴裏說完話朝練雲鞠了一躬，便轉身跑開了。

“巴裏是商隊的探路人，也是聊天的一把好手。”蓋林補充道，以長輩的眼神看著巴裏遠去的身影，語氣有些可惜，“他很優秀，他曾經去城裏學過戰鬥……”

蓋林說到這兒，停了一下：“他現在也很不錯，很會隨機應變、能為我處理很多事情。”

“確實是不錯的年輕人。”練雲讚同道，“如果我有這樣的同伴，我也會感到驕傲的。”

蓋林的視線在練雲臉上頓了幾秒，半好奇半認真道：“大人您與我見過的許多領主都不同。”

“嗯？”練雲摸了摸自己的臉，眼中剛起床的霧氣還未散去。

她眨眨眼，以為蓋林指的是自己與眾不同的東方面孔。

“我所見的領主，從來不把手底下人叫做同伴。”蓋林道。

“那叫什麽？”練雲下意識問。

蓋林撚了撚胡須，沈吟了一小會兒。

“奴隸、下人、或是直稱名字。”

“從來沒有像您這樣，將他們當作……朋友一般對待。”

練雲：“……”

“即使在商隊，我也是叫他們名字。”蓋林抿了抿嘴唇。

練雲點點頭。“但是在你心裏，他們早如親人一般了吧？”

蓋林楞住了。

“你也說了，我和其他領主不同。我身邊的人，就是我的同伴。和我關系好的，就是我的朋友。而你們的是與不是又靠什麽區別呢？”練雲滿不在乎聳了聳肩。

“難道要因為對方沒我富有就成為不了朋友嗎？”

練雲挑眉：“那我永遠沒有朋友。”

因為沒人比她更富有。

蓋林承認這個事實。

就以她昨天表現出來的程度，他從沒見過有人如此坦誠豪放地展現自己的財富。即使是主城那些貴族和大魔法師，也是一個比一個吝嗇。

他甚至覺得，在整個大陸上絕對找不到比練雲更大方的領主。

而且現在看來，這位黑發黑眼的女領主也許不僅僅是物質上的富足。

“也許您是對的。”蓋林的笑容輕松了許多。

“我送送你們吧。”

練雲和蘭納隨著他一同回到商隊，這時隊裏已經基本休整完畢，隨時準備出發了。

但昨天那個小姑娘卻騎著一只駱獸與他們分開了。

“莉娜。怎麽回事？”蓋林微微皺眉。

叫做莉娜的灰發小姑娘趴下身子緊緊環著駱獸的脖子，滿臉抗拒，泫然欲泣：“我不要和葵葵分開！”

蓋林走上前，無奈地朝她伸出手：“別鬧了，你忘記了嗎？它的膝蓋受傷了。我們不是要丟棄它，只是讓它在這兒養傷，等我們回來它就好了。”

莉娜惡狠狠地拍開他的手：“才不是，你們就是要丟下它！我都聽見你們昨晚的談話了！”

蓋林神色微暗，表情不再那樣溫和：“巴裏，把莉娜抱下來，我們該上路了。”。

小姑娘這下真的哭了，眼淚吧嗒吧嗒往下落，一邊扯著駱獸的韁繩一邊再次開口。

只是這次變成了小聲哀求：“我求你了蓋林舅舅。我們說好從來不會丟下同伴的！”

“不。只有人可以是我的同伴，它們卻不可以。”蓋林嘆氣，“它始終是怪物，即便被馴化，還是會在驚慌失措時踩傷你。”

莉娜身下的駱獸似乎聽懂了蓋林的責備，委委屈屈地踏了下蹄子。

“不。”莉娜的眼神依舊簡單而堅定。

“如果舅舅堅持的話……那麽我也受傷了，我要和它一起留在這兒。”

“可是你的傷不是已經……”巴裏微楞。

小姑娘伸手卷起自己的褲腳，腳踝處的傷口竟然還在滲血。

“你！”巴裏倒吸了口氣，指著莉娜氣不打一處來，“你沒好好吃藥對不對！”

莉娜扭過臉去不看他。

蓋林只覺頭疼。

“其實……也不是不可以？”練雲適時緩和局面道。

莉娜眼神一亮，朝練雲望去：“領主姐姐！”

練雲朝她安撫一笑，接著對蓋林說道：“我明白你擔心她。但人都有小時候嘛，我們都曾堅持過一些東西不肯讓步。”

“如果她真的不願意離開的話，我的小鎮也歡迎她。”

“況且長途跋涉，莉娜還小，你忍心讓她跟著你們這些大人風餐露宿嗎？”

她對這個小姑娘還是蠻有好感的，而且看上去她對駱獸很了解。

小鎮現在又是極度缺人手的時候。

她也清楚，這個時候出現一個在某方面有才能的人有多麽難得。

“舅舅——”

蓋林看了看淺笑著的練雲，又看看眼巴巴的莉娜，終於還是頗為無可奈何地點點頭。

“耶！”莉娜雀躍歡呼。

商隊離開的時候，蓋林特地給練雲留了一張地圖，那是從他們的村子穿越沙漠的路線圖。

“莉娜她很懂這些怪物，如果您需要，也許她能幫的上忙。”蓋林認真一字一句道，“麻煩大人照顧好這個孩子，您要是嫌她太吵鬧了，也可以把她送回村子裏。”

“我才不吵呢。”莉娜叉著腰一臉氣鼓鼓。

練雲心中明白蓋林真正想說的，笑著揉了揉莉娜的灰發：“我會照顧好她的，你放心。”

莉娜同他們告別，商隊也留了一些練雲從未見過的食物給他們。

商隊一行人漸漸遠去，蓋林走在最前面，早已看不清身影，只能隱約看到褐發的巴裏時不時轉過頭回望一眼。

“巴裏是蠢貨。”灰色麻花辮的小姑娘一邊跟著練雲和蘭納往中心聖壇的方向走，一邊小聲嘀咕著。

練雲看出了什麽，卻也不戳穿，只是唇角不自覺掛著笑意，慢下腳步等她跟上。

莉娜騎著叫“葵葵”的駱獸，很快把分別的傷感拋卻腦後，四處張望起來。

突然，一道白影竄過，練雲聽見身後莉娜無比驚訝的尖叫：

“天！那是什麽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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